这岛

Part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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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约会更近似于某种复健运动，自迪克第一次在咖啡店看到杰森时，就发觉到这个漂亮男孩总是戴着口罩，抱着两盒披萨与一些瓶装水，躲过阳光覆盖过的街道（不感谢蝙蝠侠教给他了这些，迪克真的不感谢），继而，孤零零地回到自己的安全屋。在他第三次‘偶遇’杰森时，迪克率先招惹了这位此前将哥谭搅得翻天覆地的阿卡姆骑士。

 

“陶德？”迪克凑上前去，目光扫到对方杯子上的名字，意外的真实姓名，而他自己的那一份咖啡在杯中正散发着高热，道不明他的掌心为何正释出汗水，连声音都被刻意拔高。随即，警官先生清了清喉咙，眯起眼露出一副迪克·格雷森应该有的惹人喜欢的笑容。“好久不见。”

 

那双绿眼中映着另一个人的倒影，时间在流淌的音乐中好似停滞，迪克感觉咖啡更热了，正隔着一层纸杯烫伤掌心肌肤。

 

“格雷森，我不想见到你。”

 

杰森·陶德这样回答他。

 

谁能够拒绝迪克·格雷森呢——杰森垂下眼，自顾自地转过身向安全屋相反的方向走去，他不想回去，躲在那阴暗潮湿的角落里，如同所有人那般在哥谭的角落里腐烂，散发出一股子腥臭味儿。肉体活着，而灵魂早已埋入土壤里，成为这座婊/子城市的一部分。它不会知足的，杰森的思维又飘散开来，目光扫视着擦肩而过的男男女女，那眼睛里翻涌着的绝望与不安，隐藏在如行尸走肉的快乐之下，哥谭以此为生，它不会满足的。还有迪克，这个带着蝙蝠侠影子的疯子明明选择离开（并不意味着布鲁德海文是一个更好的选择），现在却回来了。

 

为了蝙蝠侠，布鲁斯·韦恩便是有这种能耐，头狼发出传唤，家族中的每一个人便要夹紧尾巴听从安排，为其卖命。

 

为了他去死，这种殉道者姿态的蠢事被其成为正义。

 

他的手指开始打颤，愤怒如磐石般压在心口，让呼吸都生疼。属于二代罗宾的思维怪圈从未放过他本身，一个不透光的黑匣子，没有人愿意撬开它，去尝尝里面存放的石头是什么滋味儿。

 

“这个方向？你想去公园转转吗？”

 

这些胡搅蛮缠的思绪被打断了，杰森闻声扭过头，擅自打扰者并未识趣离开，而是将表情隐匿在咖啡纸杯后。杰森认得对方眼中的情绪，次于头狼的领袖者正发出低吼，审视着族群的叛逆者亦或背叛者，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。

 

如果这就是他想要的，杰森想到，那么就让他靠近来看看我身上还有什么值得被蝙蝠们利用的吧。

 

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。

 

“别告诉我，你想跟我一起，格雷森。”青年再次确认道，如果迪克只是随口提起这个话题，他一定会给他一拳作为打扰自己的代价。

 

“当然，我很开心你没有拒绝我。”

 

糟糕，杰森在口罩下发出一声咋舌，质问着自己招惹另一个英雄有什么好处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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杰森还是不肯在自己面前摘下口罩。

 

他们在一个星期之后结束了这种幼稚的偶遇，来自杰森单方面的拒绝再次见面，而迪克恰恰好也失去了以交换情报之类的借口。可是迪克不想放弃，哥谭的漂亮先生正抱着膝盖坐在床上，惹人妒羡的玻璃啤酒瓶落在手中，瓶身上慢慢印上层层叠叠的指纹。他在思考，脑海中装满着二代罗宾给予自己的反馈，这让他不得不用上了一些在警校学习的技巧。

 

他算准了时间起身，收拾好自己（甚至喷了桀骜香水），为另一场偶遇做准备。

 

杰森并不像一条落水狗，像是哥谭其他参与这场复仇行动的恶徒，相反是对方明明享受阳光。在他们并排走在公园时，更年轻的黑发青年无法再跳进不规则的树荫中，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脸颊上，迪克清晰地看到青年眨了眨眼睛，瞳孔兴奋地变化着，连耳尖都泛上丁点儿粉红。而这快乐转眼便逝，只待下一秒，杰森就好似被日光灼伤，低下头让额发垂下，抵抗着他明明喜爱的温度。

 

这让迪克不难想象在那两年中发生了什么——

 

——他不肯去幻想那些苦难，愧疚足够多了，就要吞噬下一颗心脏，所以想法请就此停下。

 

那杯被带出几百米路的咖啡就被青年一直握在手中，一动不动，初夏的风毫无怜悯之心，带去最后一点温度。迪克在路途中放低了声音问了许多问题，尽可能避开了糟糕的那部分，而杰森在被阳光伤害后便无法集中注意力，往往要迪克多说上几次，才能想出一个讥讽语句作为回击。

 

“杰，你不喜欢阳光吗？”

 

在他们分别前，迪克拥抱了对方，很轻很轻，如同羽毛落在肩头。他想这或许是一个好的开始，迪克总是对陌生事物有着一点点不该有的好奇心，以及嗅到危险气味儿时的兴奋，他当然清楚介于杰森·陶德的生活不是理智的决定——但看看蝙蝠洞里失而复得的那只小鸟，目光涣散又透露出不甘心，他恨世界给予他的不公，叫嚣着要其血债血偿。迪克想要修复这些伤口，哪怕它深刻到无法被针线缝合，已然是灵魂上的伤疤。

 

这是正确的事情，如同迪克·格雷森的第二份工作——做善良的事，将那只黑羊带回羊群。

 

天气或许有些太好了，微风吹乱了迪克的头发，那双眼睛多么专注，杰森不得不戴上兜帽来让身体彻底隐匿进自己创造的影子里，可是那笑容依旧在这狭小拥抱间点亮一抹烛光。

 

他说出了一周以来唯一一句真心话。

 

“不，我很喜欢阳光，但是如果我拒绝太阳，我就不会再在黑暗中想念它。”杰森无不悲伤地说道，可声音依旧平静如深冬积雪，松散又完整，没有一片树叶打扰这片刺目的雪白。

 

迪克加深了这个拥抱，这只受伤的飞鸟正在向他打开那条通向内心的路，这是一个好现象，他相信自己能够知晓过去三四年发生的事情，然后将那个快乐男孩儿从地狱中带回来。

 

“那么，杰，你愿意每个星期与我一起出来晒晒太阳吗？没错，这是个邀请。”

 

谁能够拒绝迪克·格雷森呢？